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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我到哈尔滨参加第九届亚冬会报道,刚走出机舱,鼻腔里的毛细血管就开始尖叫——冷空气像冰刀,剜得人生疼,让人不禁咳嗽,肺里像吃了薄荷味冰沙。
零下30摄氏度的空气,连时光都被冻住了。
中央大街的灯光,美轮美奂,我却无暇欣赏,因为冷,手机电量格像冻僵的知更鸟正急速坠落,我开始担心它无法导航。就在屏幕挣扎着,提示还有60秒关机之际,迎面走来一位身背充电包的大哥,包上亮着“为魅力冰城充电”。“免费的!”大哥憨憨一笑,化身手机救星。
1月30日,游客在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亚冬会主题灯饰下游玩、拍照。新华社记者 王建威 摄
“雪中送炭”是我对“尔滨”的初印象,它在寒冷中用一种热烈的浪漫,把“温柔”刻进了我的心底——
排队买格瓦斯,东北大哥会教我跺脚取暖;卖烤红薯的大姨怕我烫嘴,递上了一把小勺;人行地下通道竟然铺着防滑地毯,连扶手也穿上了红丝绒;坐上地铁,座椅自动加热……
2月5日晚中央大街璀璨的灯光。岳冉冉 摄
握着渐渐温暖的手机,我突然发现,这座冰雕玉砌的城市,原来藏着那么多滚烫的故事。
(二)
亚冬会开幕式当天,“尔滨”下雪了。
这是一场太阳雪。雪花翩翩起舞,每片都折射着碎光,像无数小钻石飘散。我在江堤晨练,感受着松花江雾气漫过睫毛,忽然理解了“呼吸结霜”不是修辞中的夸张。
2月6日晚,睫毛上挂满冰霜的游客。 岳冉冉摄
江面上,人们释放着按捺不住的热情:一个小女孩在学滑冰,动作不熟练,时不时踉跄,但脸上始终有笑,她的爸爸双手虚扶着;一位大姨蹬着冰刀掠过,口中哼着二人转;冬泳大爷破冰入江,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微型彩虹……离开时,我发现那个小女孩终于能独立滑行了,她的笑声,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温柔。
2月7日在松花江上学滑冰的女孩。岳冉冉 摄
雪依然在下,阳光穿过雪花,在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,防洪纪念塔周围响起《贝加尔湖》的旋律。这样的“尔滨”,既有冰雪的凛冽,也有阳光的温柔。在这里,冬天不是蛰伏的季节,而是人们释放活力的舞台。也许在每个“尔滨”人的世界,都有专属自己的冰雪故事。
(三)
本届亚冬会,出现了不少热带和沙漠地区的选手。我一直好奇,无雪之地的人为啥要参与冰雪运动?这次似乎找到了答案。
39岁的印度速滑选手贾德贾有发言权。他从轮滑转速滑,就是想参加冬奥会。为此他移居欧洲,并在瑞典、荷兰学滑冰。年复一年的枯燥训练并没有磨灭他的梦想,他的动力来源是“每天进步一点点”。
冯天薇(左)与贾德贾对冰雪运动有别样理解。岳冉冉、陈振海摄
新加坡代表团团长冯天薇也思考过这个问题,她的感受是,热带的孩子对于寒冷天气和冰雪,有一种极度新奇的感受,很享受所在地完全感受不到的温度,而反差带来的新鲜,让很多人爱上了冰雪运动,这是一种更纯粹的热爱。
冯天薇的话引起了我的思考——生命在于体验,但体验的本质不是环境的选择,而是生命对可能性的永恒追求。
(四)
亚冬会7天,我在赛场内外尽情感受着“尔滨”,它能把每个细胞淬炼成冰凌,再折射出意想不到的生命光辉——
那是高亭宇速滑500米夺冠后,志愿者默默流下的眼泪;那是观众席上,印度阿姨用指尖稳稳转起的二人转手帕;那是胡同深处,剪纸艺人将高山滑雪的腾跃姿态剪进的窗花……这些鲜活的细节,让我舍不得眨眼,哪怕睫毛已缀满冰晶。
2月7日雪中的松花江边。岳冉冉 摄
亚冬会闭幕这天,最高温度来到了零下2摄氏度,我忽然懂得了——严寒封不住春天,就像冰雪终将化作滋润万物的江河。
告别“尔滨”时,我共情了荷尔德林诗中的境界:人类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——在所有的纬度。(岳冉冉)